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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雨聲依舊漫天而過, 他的聲音混雜在雨聲裏,冷淡,又懶洋洋的。

卻也能聽得出他話裏的調侃。

直到這時, 姜晚枝才終於弄清楚她心底的那些煩躁, 究竟因何而生。

她一點都不喜歡, 被人調侃她跟樊皓軒的關系。

就像剛才她叫樊皓軒停下時, 他旁邊的男同學望著她笑的那麽含糊暧昧,像是在起哄。

後知後覺的想起來, 姜晚枝的心裏一陣抵觸的感覺。

很煩躁,也很不舒服。

這會兒, 被陸宴辰這麽起哄了一句, 她煩躁的情緒裏又多了些心虛。

她很怕陸宴辰會誤會她跟樊皓軒真的有什麽。

一時間, 所有的情緒混雜在一起, 姜晚枝只覺有些反應不過來, 她腦海裏似乎只剩下一個念頭,她要跟樊皓軒撇清關系。

這個想法, 也尤為急迫的想讓陸宴辰知道。

大雨還在嘩嘩下個不停,姜晚枝有些急性,她握著雨傘,脫口而出:“我沒有。”

話說了一半,不清不楚的, 她正要再解釋一句時,就看到對面的陸宴辰從大理石柱上起了身,他還望著她:“嗯, 沒有。”

姜晚枝唇角微動, 想說什麽,卻又看到陸宴辰朝她這邊走了過來, 路過她時,他語氣又閑閑的丟過來一句:“還不好意思。”

“……”

老白撐開手裏的傘,走之前,他跟姜晚枝說:“姜小姐,我們一起上車吧,先送你朋友回去。”

姜晚枝沒說話,她還望著陸宴辰離開的背影。

倒是旁邊的林若涵擺了擺手,想說不用了,可拒絕的話剛到嘴邊,那邊老白就已經撐著傘,朝著陸宴辰追了過去。

只留給她們一個背影。

“……”

林若涵扯了下姜晚枝的手腕:“晚枝,要不然我把你送車上,你借我傘,我自己打車回去吧。”

下這麽大的雨,林若涵並不想麻煩陸宴辰再送她回去。

姜晚枝垂著眉眼,她撐開了手裏的傘,心不在焉道:“嗯,我們先上車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林若涵一時語塞。

看姜晚枝撐著傘朝前走去,林若涵也只能先跟了過去。

走到路邊,陸宴辰就著老白撐起的傘,他探身上了車,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。

他將後排的座位讓給了兩個女生。

老白撐著傘,朝旁邊移了一步,又幫忙打開了後排的車門:“兩位先上車。”

“謝謝白叔叔。”姜晚枝收起傘,甩了甩,上了車。

她看起來好像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。

雨太大,林若涵也不好意思讓老白一直站那兒撐著傘,她只好也跟著坐進了車裏。

大雨下了一路。

將林若涵送回家後,往別墅開回的路上,車裏就只剩下了司機老白,還有陸宴辰姜晚枝三個人。

車窗外的大雨依舊傾盆而落,雨點不時啪嗒啪嗒的拍打在車窗上。

一路上,車裏都沒人說話,只聽見嘈雜的雨聲。

姜晚枝斜靠在背後的車座裏,她側著頭,望著車窗外幾近被雨水吞沒的街景。

前方十字路口亮起紅燈,路上的車紛紛停下,天地間只剩呱噪的雨聲。

姜晚枝視線輕移,她偷偷望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陸宴辰,他正雙手捧著手機,低垂著眉眼,指尖漫不經心的敲擊著屏幕。

似是在給誰發微信似的。

那邊他剛發過去一條,姜晚枝的手機就跟著響起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。

這一t聲提示,差點驚到她。

姜晚枝慌張的垂下眉眼,她從書包的側口袋裏抽出手機,看了一眼。

果然是陸宴辰發給她的:剛才那個男同學,是不是之前跟你告白的那個?

姜晚枝低垂著眼睫,她雙手捧著手機,回他:嗯,是他。

剛發過去沒多久,手機又傳來“叮——”的一聲,姜晚枝指尖輕觸側鍵,幹脆關了手機的鈴聲。

那頭陸宴辰似是也將手機調成了靜音,車裏很安靜,雨天昏暗的車廂裏只能看到手機發出的微弱的藍色光亮。

陸宴辰:心軟了?

姜晚枝幾乎沒多加考慮的,就直接回他:我沒心軟。

陸宴辰:那幹嘛大雨天給他買飲料?

姜晚枝:我跟若涵今天都沒帶傘,下樓碰到他,他將傘借給我們了,所以我就去超市買了把傘,也給他買了瓶飲料,好還他一個人情。

她捧著手機,劈裏啪啦的打出了一行字,總算可以解釋清楚了。

發過去那句話,姜晚枝擡頭看了過去,陸宴辰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坐在那裏,他低垂著眉眼,像是在讀她剛發過去的那條信息。

不知是不是車廂過於昏暗,多少有些暗昧,姜晚枝的腦海裏不禁閃過一絲遐想,跟陸宴辰這樣一前一後坐著,兩個人的手機發出的藍色光亮,像是偷偷交換心事的情人似的,在幽暗的車廂裏,總歸有些旖旎的情愫,在這大雨天裏暗自生長。

姜晚枝剛才心裏的那些煩躁一掃而空,可心房的某一處,卻沒來由的塌陷了一小片。

不過轉瞬,她又被那些唐突又暧昧的念頭驚了一下,到底還是有些招架不住。

她屏了下呼吸,垂眼,又望向了她手裏的手機。

前面的綠燈亮起,車子啟動,繼續行駛在了傾盆的大雨中。

車廂裏也依然昏暗一片。

不過兩三秒後,姜晚枝就收到了陸宴辰的回覆:我也是隨便問問,你幹嘛這麽急著跟我解釋。

陸宴辰:你怕什麽?

“……”

連著讀完陸宴辰發過來的兩條信息,姜晚枝的腦海裏似是一下子就能浮現出,平常他吊兒郎當逗弄她的樣子。

要是真的面對面聽他講你怕什麽,他當時的眉眼應該是松松散散的,瞧著就很不正經的樣子。

他可能還會拉長尾音,眼底還能拉扯出那麽一點繾綣的笑意。

似是跟腦海裏的他,對視了一番,姜晚枝驚得心裏著了慌,比之剛才還要驚慌。

雨天的車廂有些悶,她的臉頰也跟著生起一陣燥熱。

姜晚枝擡手,忍不住撓了撓臉頰。

怕被陸宴辰看穿她害臊的樣子,撓完臉,她就捧著手機打出兩行字,“嗖嗖”地給他發了過去。

——難道不是宴辰哥先問起的麽。

——宴辰哥幹嘛要問那麽多。

陸宴辰單肘撐窗,他長指抵額,就著車裏昏暗的光線,讀完姜晚枝發過來的兩條信息,他輕咬了下舌尖,模樣懶散:關心你不成麽。

姜晚枝望著手機,還沒想好怎麽回覆他這句話時,緊跟著就又看到他發來一句話:你現在住我這裏,怎麽著我都得對你負責。

他這句話讀起來,就感覺像是長輩的口吻。

剛才那些繾綣旖旎的暧昧,就好似將還在燃燒的煙頭毫無預兆的摁在了水裏,火光撲簌簌的熄滅了。

沒半點再燃起的機會。

姜晚枝悶悶的輕嘆了口氣,她指尖輕觸側鍵,黑了屏幕,轉頭望向車窗外的大雨,沒再回覆陸宴辰的信息。

大雨是在隔天停的。

雨停後,天氣依然燥熱難耐,那場大雨也沒給盛夏添來多少涼意。

悶熱的天氣,就這麽一直持續到了七月。

臨近暑假,大一學期的最後一次期末考也跟著來臨。

七月初,結束完最後一門考試,走出教室時,林若涵興奮的跟姜晚枝說:“終於考完最後一科了,不知道是不是剛從高中過來,大一都結束了,可還是像以前一樣,考完試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。”

“說不定明年我們就沒那麽在乎考試了。”姜晚枝邊背上書包,邊附和了一句。

“班裏其他同學可能會越來越不在乎,但我不信你會不在乎。”林若涵接著道,“上學期你考了年級第一,這次我估計你也是奔著年紀第一努力的,我才不信你明年會松懈下來呢。”

姜晚枝莞爾一笑:“行吧,還是你了解我。”

“那是當然了,我們在學校都已經快形影不離了。”

姜晚枝沒說話。

這一年以來,跟林若涵一起上課,一起吃飯,一起逛街去圖書館,幾乎很長時間裏,兩個人都互相陪伴在了彼此的身邊。

這樣想來,還真是跟她形影不離的就過完了大一的整個學期。

“不過我感覺,明年大二,你好像就不能跟我一起上課了。”

聽到林若涵的話,姜晚枝轉頭望向她:“怎麽突然這麽說?”

“我覺得你會拿到出國交換生的資格,明年一整年可能都會在國外。”林若涵突然有些不舍道。

姜晚枝輕輕撞了一下林若涵的肩膀:“考試結果都還沒出來呢,你的擔心未免也太早了。”

林若涵禁不住微嘆了口氣: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,就是覺得心裏有了預感似的,總覺得要跟你分開了。”

說完,林若涵又很快轉口道:“不過你要是真的能去國外做交換生,我也會真心為你開心的。”

姜晚枝貼近林若涵:“我知道你會的。”

林若涵打起精神道:“不提不開心的事了,我們今天都考完了,要不要去慶祝一下?”

“行,反正之後也沒什麽事,那我們怎麽慶祝?”

“去吃自助小火鍋?”

說話間,兩個女生就已經走出了教學樓。

外面有些悶熱,傍晚六點多了,天色卻還大亮,校園裏到處都是人。

“你剛才說的那家小火鍋店,離我們學校遠嗎?”走到樹蔭下,姜晚枝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聊道。

“不遠,乘地鐵三站地就到了。”林若涵回她。

聽著還挺近,姜晚枝就答應了下來。

路過校門口的便利店時,林若涵想買瓶涼茶,姜晚枝跟著她一起進了店。

穿過貨架,姜晚枝朝著超市的裏頭走去。

夏日傍晚的夕陽透過落地窗曬了進來,還有些刺眼,從落地窗那裏望過去,能看到對面的圖書館。

還記得去年九月,圖書館周邊還被臨時的圍擋遮的嚴嚴實實,轉眼不過一年的時間,圖書館就已經完工。

過完這個暑假,估計新建成的圖書館就可以開放使用了。

姜晚枝站在白花花的夕陽裏,許是望得久了,眼有些花,意識也跟著有些混沌,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去年九月的那天。

也是這樣夕陽微刺眼的傍晚,她在這裏等著陸宴辰的回信,不過一轉身,卻看到了他慵懶的倚在身後的冷櫃上。

姜晚枝眼睫微顫,她在刺眼的夕陽的餘暉裏,偏頭望了過去,白光鋪滿了小半個超市,只有靠墻的冷藏櫃裏落下一片陰影,透過玻璃門,能看到裏面擺滿了各種飲料,地上忽明忽暗的光影交錯,那邊的冷櫃前卻空無一人。

這一回頭,恍惚的以為有些事就在昨天,可驚醒之後,那原來已經是去年的事了。

與之今日竟相隔了將近一年的時間。

時間流逝的比想象中還要快,也不知下一個一年後,有些人,有些事,又會經歷怎樣翻天覆地的改變。

跟林若涵一起買完飲料,而後就一起乘坐地鐵,前往那家自助小火鍋店。

等吃完小火鍋,再乘坐地鐵回到別墅時,已經夜裏八點多了。

夏風悶熱,吹在身上也是一股的燥熱。

姜晚枝背著書包,剛一踏進別墅的大門,身後就響起了汽車的鳴笛聲,她不禁回頭望了過去。

原來是陸宴辰乘車從外面回來了。

看著大門開啟,姜晚枝讓到了一邊。

車從她旁邊開過去時,停了下來,後排的車窗已落下,陸宴辰望著她:“剛回來?”

“嗯,今天考完試,就跟朋友一起吃火鍋慶祝了下。”

陸宴辰微點頭:“之後是不是就要放暑假了?”

姜晚枝乖乖的回他:“對,等考試成績出來,散學典禮之後,就是暑假了。”

“放多久?”

“兩個月。”

話落,車裏的陸宴辰突然不說話了,樹枝的陰影落下來,t混著月光落了他一身。

沈默須臾,陸宴辰又開口問她:“散學典禮,什麽時候舉行?”

“下周一,下午兩點半。”姜晚枝回道。

車裏的陸宴辰又不說話了。

昏暗的光線裏,他的五官越發出色起來,冷淡的情緒不著色,卻意外的勾人。

姜晚枝心間晃動,她幾乎是脫口而出:“宴辰哥要來參加麽?”

陸宴辰單肘撐窗,他長指懶散的抵著下顎,涼涼的掀了下眼皮:“我要是去參加,什麽身份,作為你的家長?”

“……”姜晚枝悶悶的吐了口氣,小聲說道,“那還是算了。”

陸宴辰呵笑了聲,他擡手,示意老白開車,慢慢的靠回了車座位上。

姜晚枝還站在原地,望著前面的車開進去後,她才擡腳跟了過去。

一路走回別墅時,她心裏都有些悶,後知後覺的有些後悔剛才多了那麽一嘴,邀請陸宴辰去參加她的散學典禮。

他打趣說作為家長過去,整得他多老似的。

姜晚枝不由得輕嘆了口氣,不過跟他差了六歲的年紀,怎麽總感覺像是跟他兩個世界似的,她好像怎麽追趕,都趕不上跟他相差的六年時光。

隔天周一,下午兩點半,散學典禮準時舉行。

在這之前,期末考試成績已經出來,姜晚枝的成績很優秀,再一次拿到了年紀第一的成績。

夏天的午後過得很緩慢,典禮按流程走,前面都是領導發言,陽光西曬,在操場上落下一大片陰影。

姜晚枝坐在隊伍裏,她認真的聽著領導們的發言,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下,她掏出來,解鎖看了一眼。

是陸宴辰給她發來的信息:典禮結束了沒。

姜晚枝:沒,剛舉行到一半。

陸宴辰沒再回覆什麽,只給她發來一個OK的表情包。

姜晚枝捧著手機看了一眼,簡短的對話,也看不出來陸宴辰要過來學校這邊,可能就是抽空關心了她一句。

她沒再多想,將手機又放入了口袋裏。

臨放暑假,蓉大會對外開放,陸宴辰趕過來時,只在門口簡單的登記了下,他就順利踏進了校園。

遁著從操場那邊傳來的領導的發言聲,陸宴辰一路走了過去。

盛夏的午後,日光曬得人睜不開眼,走到操場那邊,陸宴辰挑了一處樹蔭,站在了陰涼的地方。

那邊的典禮已經舉行到了,公布大一整個學期的獎學金獲得者。

聽到姜晚枝的名字時,陸宴辰剛將一根煙咬在嘴邊,他摸出口袋裏的打火機,還沒來得及打火,就擡眼望了過去。

不遠處,姜晚枝順著臺階,走上了典禮臺,作為獎學金的最高獲得者,她卻很平靜的樣子,像是得到那些榮耀,對她來說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似的,不驕不躁的。

上臺接受表彰時,她也是大大方方的,一點都不怯場。

像一只小小的白天鵝般嫻靜優雅。

陸宴辰唇邊微翹,他又低垂下眼,擡手,打了下打火機,藍色的火焰泵出,他湊近,就著火,點燃了嘴邊的煙。

“姜晚枝同學因為綜合實力強,也因此會作為我們學校的優秀代表,將在大二學期作為交換生出國學習一年……”

陸宴辰微怔,嘴邊的煙已點燃,打火機的火光熄滅,他卻仿佛忘記了那根煙的存在,煙頭猩紅的火光自行燃燒,青煙四散,火光燃過的痕跡,只留下殘缺的黑灰色的邊緣。

斑駁的光影裏,陸宴辰微擡眼皮,透過午後刺眼的日光,他再次望向了那邊,還站在典禮臺上的姜晚枝。

她穿著白色的鑲著花邊的圓領襯衫,牛仔褲,帆布鞋,還是像從前一樣簡單又得體。

有些微的日光籠在她身上,斑駁的光線裏,她安靜的抱著捧花站在那裏,恬淡的氣質像是山谷裏難尋的白蓮,臉上依稀可見稚嫩的嬰兒肥,可總歸長大了些,已全然不見一年前她懵懂羞澀的樣子。

好像跟她相見也不過是一年前的事,回憶起來,卻仿佛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樣子。

不過一瞬,陸宴辰又緩緩低下眼睫,他長指夾著煙,吐出了一口煙氣。

青煙裏,他眼中似是有什麽東西,逐漸泯滅在了他清涼的眼底。

典禮散場後,姜晚枝穿過人群,準備去找林若涵時,走到一半,她看到樊皓軒朝她這邊走來,停到了她面前。

姜晚枝沒躲閃,她抱著懷裏的捧花,還有半瓶水,也跟著停下了腳步。

“恭喜你。”樊皓軒撓了撓頭,看起來很別扭的樣子,可還是講出了心裏話,“想過你很厲害,沒想到會這麽優秀,難怪之前我會那麽喜歡你。”

姜晚枝微擡頭,陽光還有些刺眼,她微瞇了下眼:“謝謝,你如果努力的話,也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
樊皓軒望著她好看的眼睛:“那如果我之後,也跟你一樣變得很厲害的話,你會給我一個機會,慢慢了解我嗎,就是……”

在樊皓軒吞吞吐吐之際,姜晚枝竟有些心不在焉。

她突然不著邊際的想,如果現在她站在樊皓軒的位置,跟陸宴辰告白,他會不會也跟她現在的感受一樣。

不喜歡的人突然過來表白,心裏多少會有些抵觸。

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。

厭惡。

姜晚枝輕嘆了口氣:“我不會給你機會,也不想慢慢了解你。”

“……”樊皓軒舔了下幹燥的嘴唇,他腦門生了汗,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,但還是不死心的跟姜晚枝說道,“我們其實可以先從朋友做起的。”

“我也不想跟你做朋友。”

“……”

姜晚枝很平靜的又補了一句:“有些界限一旦破了,待在一起只會覺的尷尬,你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,不是一直等著,那個喜歡的人就會回頭看你,有些事沒辦法勉強的。”

這句話落尾時,姜晚枝竟一時之間分不清,她到底是在跟樊皓軒講,還是對她自己說的。

樊皓軒微攥了下拳,他掌心裏出了汗,嘴唇也跟著蠕動了下,餘光裏似是看到有人朝著這邊走來。

他擡頭看去,看到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,走了過來,那男人的視線望著姜晚枝的背影,當他不存在似的。

不過很快,男人擡眼,望向了他,眼裏帶著吊兒郎當的笑意,微側頭,示意他離開。

“……”

也不知是不是那男人身上的痞氣過於唬人,樊皓軒也不敢多停留,連最後跟姜晚枝告別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講,就匆匆離開了。

姜晚枝雖然有些疑惑,但總算是擺脫掉了樊皓軒的糾纏,她心裏松了一口氣,轉身欲要離開時,她剛一轉頭,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陸宴辰。

午後晃眼的光線裏,他逆著光,懶散的站在那裏,視線淡涼,望向她時,總是帶著一股慵懶,沒所謂的樣子,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似的。

他身上的那股散漫勁,仿佛一路這麽散步過來,只是碰巧走到了蓉大的校園裏。

還以為陸宴辰也會恭喜她一句,卻沒想到,他一開口,就沒聲沒調的吐出一句話:“又給人拒絕了?”

“……”姜晚枝悶聲回道,“我又不喜歡他。”

可能因為曬,她說話時,微皺著眉心,看起來很像是我真的很不喜歡他的樣子。

陸宴辰微側下巴,示意了下那邊的陰涼處:“過去聊聊。”

在他那句話落下去的同時,他就已經擡腳朝著那片陰涼處走了過去。

姜晚枝沒拒絕,她轉身跟了過去。

朝著那邊走過去時,姜晚枝從口袋裏掏出手機,跟林若涵發了條微信,讓她先回教室。

典禮散場後,操場上依舊人來人往,穿過人群,陸宴辰徑直走到了操場東邊的一顆槐樹下。

七月的槐花開得正濃,茂密的枝葉間掛滿了一串串白色的槐花,風吹過,淡香怡人。

陸宴辰靠在單杠上,整個人懶散的像是沒骨頭,他從口袋裏掏出煙盒,低垂著眉眼,抽出一根煙。

“魅力還挺大。”那根煙還沒咬在他嘴邊,這句話就已經先冒了出來。

姜晚枝抱著花,站在他面前:“什麽?”

陸宴辰涼涼地掀起了眼皮:“那小子之前是不是跟你表白過一次,還不死心啊?”

姜晚枝望著他的眼睛:“那是他的事,我反正已經講清楚了。”

“嗯,行,不拖泥帶水。”陸宴辰隨口敷衍了一t句。

他將指間的煙送到嘴邊,掏出打火機,點燃了煙,青煙很快從他嘴裏滾出。

說是過來聊聊,可他卻突然不說話了,思緒看著還有些游離,像是有心事的樣子。

姜晚枝也沒離開,她也沒多問,就抱著懷裏的捧花,還有半瓶水,坐到了一旁的秋千上。

陸宴辰站在那裏,安安靜靜的抽了半支煙,他還是沒理清突然糅雜在他心底的那一團情緒。

他其實下午沒什麽事,想起姜晚枝今天的散學典禮,他就過來參加了。

看到她拿到獎學金,他還有些欣慰。

典禮結束,看到樊皓軒纏著她,少年好像還不死心的樣子,不過剛才從姜晚枝的嘴裏,他也明確聽到了,她不喜歡那少年。

想起之前的那場大雨,他遠遠的看到姜晚枝從超市跑出來,給樊皓軒塞了一瓶飲料。

陸宴辰還記得他當時的心裏很不是個滋味,可也記得在車上,姜晚枝給他清楚解釋後,他心裏又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可剛才,他再次聽見姜晚枝很清楚的說,她不喜歡樊皓軒時,他心裏竟沒有一絲的波動。

他在難過什麽呢。

一股煙氣突然竄出來,陸宴辰沒掌控好,他被他手裏的煙嗆著了。

他將煙拿離嘴邊,禁不住小幅度的咳嗽了兩三聲。

瞧著指間的煙將要燃盡,陸宴辰也不打算再抽下去,他將煙頭丟到地上,用鞋底碾滅,嘴裏的煙氣還是有些嗆,他忍不住又咳了兩聲,餘光裏看到有半瓶水懟到了他面前。

他慢慢擡眼,看到姜晚枝握著那瓶水,她伸著胳膊,瘦弱無骨的手腕纖細白皙,指甲剪得短短的,透著天生的肉粉色,未沾染半點俗世的胭脂氣。

像初次見她那般從骨子裏透著一股清澈。

陸宴辰微擡上目線,對上姜晚枝那雙如玻璃球般幹凈的眸子,這一眼望過去,仿佛跟初見她時的那一眼重合,拉扯出他心底所有的眷戀與不舍,那句留下來行不行磨蹭到嘴邊,竟比之剛才的煙氣還要辛辣嗆人。

他喉結滾了滾,到底是沒能講出口。

午後溫熱的風吹過,夾著槐花的香氣,陸宴辰垂下眼,伸手抓住了姜晚枝遞過來的那半瓶水。

他輕擡手腕,想從姜晚枝手裏拿過那半瓶水,她卻沒松手。

“……”

陸宴辰又擡眼,對上她的視線:“又不舍得給我了?”

姜晚枝長睫微顫:“不是,剛才看到宴辰哥咳嗽,所以想讓你喝點水,但我又突然想起來這半瓶水是我喝剩下的。”

她誠實的說道。

剛才聽到他咳嗽,她就放下懷裏的那捧花,只拿著那半瓶水,走了過來,想將水遞給他。

遞了一半,她才意識到有些不妥了,可已經來不及了。

陸宴辰稍加一用力,就從姜晚枝手裏搶過了那半瓶水,他還順手擰開了瓶蓋。

看他堅持想喝水,可能是剛才咳嗽,嗓子有些癢,姜晚枝也不好意思再從他手裏奪過來那半瓶水。

可更不好意思的是,她都喝過了,要是同一瓶水,他再喝的話,那不就是。

間接。

接吻了麽。

姜晚枝的耳根子一陣燙熱,她吞吞吐吐道:“要是宴辰哥,真的想喝的話,那就,可以。”

倒著喝。

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,她就看到對面的陸宴辰勾了下唇角,他單手抓著水瓶,而後微揚頭,就著瓶口咕咚咕咚的喝完了剩餘的水。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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